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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
清晨，雾气沉沉，像是在人的眼前蒙上了一张油浸过的纸。太阳望了望这雾，猛然一跃，将油浸的纸撕破了一小部分，惊得檐下几只燕子聒噪地乱叫。
一个年轻人在院中练剑，剑很长，三尺二寸，剑随意地挥舞，仿佛稚子一般。但细看来，似乎这剑舞得毫无破绽。忽然，一只燕子掠过。
出剑，一道银弧划过。刹那间，燕子被一种不可言的感觉包围，它感到一道光，贯穿过了自己的双翼，肩胛。燕子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拖曳，无力地飘落。年轻人笑着归剑入鞘，其实，剑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。燕子在地上伏了一会儿，飞走了。这是一个剑术奇才的玩笑。
也是这个清晨，另一个年轻人，在林中练刀，刀法刚猛，暗藏杀机，但是每一击都为自己留好了退路。刀风乍起，林中木叶飞舞，刀光阵阵，落叶在接触他之前，被刀隔开。他从十三岁到二十岁，决斗六十余次，没有一次失手，每一次，刀都在对手的咽喉前轻轻地搭着，留下一道淡红的血痕。
在那一天，林边的小路上，两个年轻人相遇了。一个持剑，一个带刀，但他们没有动作，而是静静地对峙着，像两只独狼，慢慢地挪动着。突然，持剑的年轻人笑了，笑得像是太阳那样灿烂。然后，带刀的年轻人也笑了。两人的命运在这条小路上，有了第一次交集，虽然只是一次擦肩而过。
剑
几年之后，一座无名的岛上，两个年轻人再度重逢。只是这一次，不再是林边的偶遇，他们背负了更多，家族、门派、名誉……
这几年，带刀的年轻人，混进了军旅，几次凭借惊人的刀法死里逃生。如今他的刀法更加直接，招招致命。刀本来就是用来杀戮的，刀法不过是用来杀人的技巧罢了，他这样想。而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响。
持剑的年轻人剑法益精。但家族，师门把他当做一件人形的兵器，让他不断挑战其他门派，那曾经用来与燕子恶作剧的剑技，至今无人能破，没有人数清他究竟刺出了几剑，就算数清了，见过这种剑法的人，除了他，都死了。
终于，那个持剑的年轻人，被逼迫着，要和他决战了。那个带着刀的人，持剑的年轻人记得他，高手就是这样，总会记得另一个高手，因为他们是一类人。在月光下，他擦着剑，剑身泛着幽幽的光。他想和那把刀较量，但他不想杀死他，没有那把刀，这柄剑是孤独的。
在岛上，两个年轻人相遇。这是持剑的年轻人提出的要求，仿佛这世间只有这二人的决斗。那柄剑在鞘中发出了欢快的鸣叫。但当带刀的年轻人来的时候，他没有带刀，而是提着一对黝黑的船桨，那船桨比剑要长。
“你的刀呢？”
“刀？杀了你就行了。难道你希望死在刀下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他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，有点气急败坏地拔出剑，把剑鞘扔在地上。
“鞘都不要了，你还会用剑？”
他一怔，恍惚。一团黑影袭来，他也不躲。他看着船桨，好像一点一点的朝着他挪去，他等待着，直到他听见了一声轰鸣，黑色的船桨无限的延展，世界变成了黑色的。
一柄绝世的好剑折了。
星
带刀的年轻人没离开小岛，外面有很多人埋伏他。直到夜幕降临，星光璀璨。一道流星划过，他听说，每一颗流星划过，都是一个人的离去。
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赢得怎么简单，他不过是说几句话，为什么对方的反应那么奇怪。而船桨不过是在船上拿的，很好的船桨。他自然研究了那种比矫燕还快的剑法，技巧上赢不了，就用绝对的暴力。他打仗，他明白，最厉害的兵家只有百人，是打不过有百万人的最庸的将军。他灵光乍现。从船家那里选了他中意的兵器。
后来他逃出岛来，名声大噪，成为了一颗新星。大家都以“刀法天下第一”来称赞他。他说，那不过只是杀人的方法罢了。可他总忘不了那颗坠下的星，他有点想起，某个早晨一个拿剑的人对他笑，他也笑了，笑那个人突如其来的傻笑。
那颗星在他心里，绕啊绕啊。直到有一天，他把刀放下了，再也没拿起过。他又觉得有些东西他可能真的搞错了。
他消失了，在一座岛上，那里看得见一天的星。
他在岛上建了一间屋，屋旁插了一把刀，一柄剑，一个石头垒出的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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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9-22 21:25:07